四鸣山异闻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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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将作监

【江南道】余杭郡:临安周家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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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(冬)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一身隐怒,道是去他娘的,第二日晨光未起时,却依旧如约入山,猎几只兔子,留意肥壮结实的山鸡,昨夜疏雨一场,山中水丰泽沛,清翠滚珠,山色空濛。我猎几只山货,但不急下山,山耽误的大半时候,隐匿于山林之中,只身入,只身出,片叶不沾,衣袍晨露重重而已。

我将几只山兔圈养,提一只野鸡入村,循昨日之约,许人肥壮山鸡,只周家大门紧闭,而小村小寨消息走的快,周家小嫂子自立门户之事已然于姑娘婶子的闲言碎语里传遍。昨日她问后山的枣林,今日又贴告示要招工,我揣度她许是要承其父爷,杀猪卖肉去,但她身娇骨弱...

身娇骨弱的小娘子将杀猪刀使的生风挂残,霜寒冷然,质问受何人指使。

杀猪卖肉,不妨是一门好营生。

我推翻早前的自以为是,肯定她的未来之路可行。手中泼皮进的气多,出的气少,因是缺氧窒息,双手欲掰开我的手,双脚乱蹬,且力渐缓渐失,濒死感淹没头顶。我最是知道人的生与死的界限在哪里,既不存在失手杀了他,亦叫他知道死字究竟怎么写。

“好好记住这种感觉,以后有人找她的麻烦,我将都算到你头上”

我随手将人扔出去,上前握住其握刀的手,在对面惊恐吐出一个名字时,将她手中的杀猪刀拿下,确认她平安无事,一颗心稍定,薄怒隐隐,彰显于手上青筋暴起,但面上不动声色。我帮她稍理整衣裳,低声问她

“你想如何处理他们”

报官拿人对峙,亦或是旁的,我如山岳而立,但显然待她一声令下,依她令所行,架势里即便是叫这两泼皮无赖死的悄无声息也不是难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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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(冬) | 显示全部楼层

宽厚大掌握来,我浑身紧绷,指骨发白,越发攥紧刀柄,那是我唯一聊以安生立命的倚仗,弃之则尸骨无存。

耳闻“周立”之名,我惊怒愤懑之下,后槽牙碾碎喉间血腥气。是其温热掌心包裹,力道隐隐,安如磐石,不容置疑,仿佛诉以万全。

我稍稍一挣,未能挣开他的牵制,或是安抚,倔犟的撇了撇嘴,方松开手,任他取走锈迹斑斑的杀猪刀。粗麻衣领豁着口子,山风灌进脖颈才觉遍地生寒,他面沉如水,为我系好领扣,自然而然仿若寻常。我微微一怔,非是为其正人君子,体贴入微,而是为自己心头辨不分明的焦躁。

周立是周家长房长子,周行的堂弟,论辈分他要唤我作堂嫂。周行去世后,他隔三差五来家里,打着腌臜主意,明里暗里说的是兄死弟及,要我与他为妻。我顾及周行的身后名,只一口回绝将人打发,未曾对外宣扬,谁知竟养出这么个东西。

眼尾扫过蜷缩在地的人渣,冷沁沁的像看两个死人,“当然是……”,突然一脚踹向瘦高个的命根,惨嚎刺破夜幕,惊飞夜枭寒鸦,脊梁挺得比祠堂那梁柱还直,“烦请二位滚回去带个话:我屠家院里的杀猪刀,最擅长的不是杀猪,是庖丁解牛,抽丝剥茧——比如周家村的脊梁,该剔哪根骨头,该挑哪条筋,姑奶奶我门儿清!”

瘦高个疼的昏厥过去,癞头汉子跪地求饶,得允后撂下同伴拔腿就跑。我嘴角抿成一道直线,夜色天光砸在眼睫,分明是委屈哽咽,偏生笑靥粲然,“当然是要他们断子绝孙,再不敢犯我”

周家村之所以叫周家村,是这村里足有七成的人家姓周,里正也姓周,两个地痞流氓的话谁肯信,届时官老爷的惊堂木怕是比不得野狗牙利。

“季大哥”,指甲掐进掌心,我跨步越过地里昏厥的人,牵来小毛驴,指间捏着绳子,喉头一哽,靴尖碾碎路上土泥,唤他的声儿隐约带着颤,像三年前周行棺木落土那日的雨,“…酸枣林需要底实的人巡山,工钱你开…年底再加半扇野猪肉”

你愿不愿意来帮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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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三年九月十二日(秋) | 显示全部楼层
屠家娘子飒爽坚韧,寻常不能将她欺负了去,即便在此孤苦无依,即便在此如陷囹圄。是分明委屈,却强颜欢笑,如映衬她这一路走来的写照。

我心中怜惜,大掌轻抬,拢悬于人脑后,微微停顿,最终手指微蜷,却是没有落到实处。

她如一棵挺拔的小松,迎风而生,沐雨而长。不是依附浇灌的小花,不必得我无用且尚不合时宜的怜惜抚慰。

小娘子心中有主意,前路亦有方向,想是今日去镇上盘下了酸枣林,或许要捡起她父亲的老本行,一个姑娘,且去市集家远路迢,操这番营生,怕是不易。

我垂眸看她,知晓她虽面上坚韧,但内里,却只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娘子,合该是要怜惜安抚的,如同寻常的小娘子,有人可依,有后盾可靠。

即便不是亲人丈夫。

我并未应她愿不愿意,也不开口工钱多少。只抬手牵过毛驴的绳子,再递她一手腕,示意她上去驴背。

“先回去吧,东家”

虽无多言,但一句东家,也算应她后事成算,我叫她扶来袖腕,寥解释一句

“夜黑路难,你上去我们快些回家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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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四年三月一日(春)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等他很久,等来结实臂肘的横呈,我僵持未动,固执的等一个答案,接受或者拒绝。接受,他将是我信任的兄长,被我拽入我的深渊;拒绝,从此不越雷池半步,还他光风霁月。虽则,这与他本无关系,只是我一个人自私的犹疑。

山风呼啸,春寒料峭,我等来一声东家,一句回家,心头好似滚油烫过,非但未浇息那一团怒火,反而滋生许多不忿不满,野草似的疯长,怪他来的这样巧,怪他来的这样晚,也怪他为何不能像旁人,哪怕是贪图我的钱财,贪图我的身体,也好过这样——

不敢碰他。

我避过那只手,自己翻身爬上小毛驴,许是强撑的气力卸了七八,脚下有些虚软,爬了几下才上去。

一路无言,只有呼呼风声刮过,和他近在跟前的沉稳脚步。

我让季长青止步村口,自己拿杀猪刀杀到周立家去,一声不吭,撒泼发疯,逢人就砍。旁人完好无损,唯有周立——刀锋擦着裆下,险而又险,叫我在大腿砍下一道血口。

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。

一村惊骇死寂,连鸡鸣狗吠也不见,我把刀锋血迹一抹,冷静异常的回家,即便院门大开,也无人再敢窥探。除了——

“季大哥?”

屋里灯烛未点,我添柴烧水,想要洗去一身晦气,他就那样立在廊下,像守卫城门的士兵。我一腔愤懑泄于刀下,将泼妇悍妇之名揽在身上,又添一个穷凶极恶的恶名,震慑住众人,却也搅黄了自己新的营生。

没有哪家婶子嫂子大姑娘敢跟我来往了,今早贴出去的招工大抵价钱再高也无用。

但我一身轻松,背手在后,缓而又缓的倾身凑近他,圆溜溜的眸里有毫不掩饰的探究,与…刻薄,“季大哥不开工钱,又作这般模样,是想要……我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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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(冬) | 显示全部楼层
其人轻巧避开,自行爬上瘦弱毛驴的背脊,笨拙又倔强。我手臂半悬空中,只得夜风流连,稍有落寞萧萧。

不知哪里得罪她,一不知是否是她要与我避嫌,毕竟从前不少如此态度。

一路无言,唯有月色寂寂,唯有毛驴喷嚏。

她有意自行解决家中事,我亦信她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的本事。只事关她,既要尊重她的自立自强,又担心她的安危周全,便也不得安生回家,守在廊下,或许等她平安归来,亦或许她若有难,也能及时援手。

我惯于将自己隐于其身后,寥寥做一个相守相顾却默默无闻的人。

从前是不便出现在她的生活里。

如今,却也摸不准她的心思究竟做何想。

我抱手斜靠廊下,见她归来一颗心才缓缓落下,我放下手,未待我开口,人已近了前,姿态是闲适娇俏的,言语多有些探究与...自暴自弃。问道是不是,用了些猜忌于我的话,说的是我的“另有所图,居心不良”,但又何尝不是自鄙自弃。

但非她之过,她本身性子亦非如此,是这里糟糕的亲戚与邻居,叫她不得不长了一身的刺,伤人,更伤己。

夜风拂掠,月色寂寂,远是山,山峦叠障,近是人,人心不可测

“你呢,想要我吗?当下...此时此刻”

我颔首应她的话,话间直立起身,二人距离更逼近几分。我垂眸看她,目光深邃幽远

我不答反问,这几日桩桩件件,她以柔弱之身,承受了许多。分明只是一个弱女子,却抗了一身压力,是生计,是亲离,是闲言碎语,是余生长途前路漫漫。

我想她或许被这些外物压垮,却不得宣泄,于是才有这般言语。我想...如果她想在我这里宣泄什么,也不是不可,即便她日后翻脸,从此陌路。

毕竟我惯于在她身后,默默无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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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(冬)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有一腔怒火委屈,自周行出事那刻起,便淤积在心。三年三个月零七天,它在我心底焖成一座炙烤自己的火山,小小火焰随着周家村每一天的太阳升起而越烧越旺。我按不住这样灼心灼肺的痛楚,终于在今夜崩溃爆发。但还不够——

我想撕碎他的沽名钓誉,血淋淋地揭开这个世界的伪善,要亲眼目睹他与我一般烂透的内里,而不是…这样的坦诚赤忱,像一只照妖镜,照的我灰头土脸,无所遁形。

于是我不退不让,破罐子破摔捉他一只大掌,任粗粝的茧直直罩上丰盈柔软,双臂勾住人颈项,干涩的唇堵上他的,撕咬啃噬,勾缠吮舐,似孤狼小兽勇而无畏,轻易就尝到腥咸的血腥味……

我想要他,要他的忠诚耿直,要他的守护相顾,要他往后余生,一如这些个日夜,心里眼里只有我,惟有我。哪怕他像那些人,觊觎我的身体,贪图我的好颜色……

可偏偏,他不是。
可偏偏,我知道他不是。

“滚……”

我在他身上胡乱亲吻,齿锋掠过强劲有力的颈脉跃动,一挂清泪潸然,被怒火委屈裹挟而不甚清明的神智蓦然一震,伸手匆匆将人一推,撑着摇摇欲坠的外强中干,声色暗哑的叫他滚。

自己转身进屋,靠着门板抱膝坐下,听着外头没有动静,方放任自己哭一回,哭自己终于脱离周家的苦海,哭自己自甘堕落下贱,哭人心薄凉,未来不明……我埋首臂弯,呜呜咽咽,骂骂咧咧,终究是哭无可哭,泪痕干透在脸颊,皴的脸颊疼,眼睛也疼,才还魂似的啐自己一声二百五。

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。

我默默扒着门板爬起来,一瘸一拐的要去洗漱,谁料门外还有个阴魂不散的木桩子,“……你”怎么还没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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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公元七百四十七年正月二十二日(春) | 显示全部楼层
景佑元年,春。

山野乡邑新绿葱郁,一树桃红灼灼盛于枝头,我清理干净砧板,把卖剩的两只猪蹄卤在锅里。小黑摇着尾巴跟在身后,我丢给它一块炖的软烂的肉骨头,再拿笤帚扫干净不大的院落,方于晨光熹微时分,洗个澡去睡回笼觉。

我一觉睡的昏天暗地,依稀是梦见季长青青涩稚气的脸,他带我掏牛婶家的鸡窝,被一只比人高的大公鸡追着爬狗洞,荒诞无稽,快晌午才被小黑吵醒。

牛婶娘家有个子侄,去年腊月没了屋里人,她便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,隔三差五送点米面油粮,要给我说这门亲事。我拒绝她许多回,她也不气馁,今儿提了二两甜糕来,跟隔壁村的媒人撞在门口。两人挤进院来,一个说鳏夫会疼人,一个说书生有前途,你一言,我一语,好像年关时祠堂外唱的大戏。

我听着外头的动静,习以为常的套一身小袖短衣,并不在意婶子们的“明争暗抢”,只将自己收拾的利索,曲指叩叩窗扉,清亮亮的唤声牛婶张婶,“我说过好多回啦,我不改嫁”

换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劝说,苦口婆心,上纲上线,这些年听的我耳朵快生茧子。

村里的婶儿们好揽事,自阿耶去世,季长青下落不明,偶有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欺上门,叫我一把杀猪刀砍回去,便也有牛婶张婶她们这样热情心善的人对我常有关照。她们将我当作小辈,从她们认为对我好的角度考虑,说的话偶有不中听的,我也肯宽容。

只是这一回,张婶自作主张带了人来,高高瘦瘦的文弱书生,确如她所言,一肚子诗书文章。我端一盆脏衣服去洗,要出院门时,他左一个揖,右一个娘子,我冷着脸说家里穷,没粮食留饭,两个婶儿要走,那书生白净的脸刷的一下红起来,我瞧的新奇,不由多看一眼。

谁料外头来了人,人高马大的杵在门口,我没看路,胳膊肘儿撞着他,热烘烘的男子气息兜头兜脸罩来,倒吓我一跳,抬脸就骂,脆生生的,“你谁呀”

好端端的堵我的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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